21、021.锁心（一） ...
-
人界秦州，因地处偏南，沿着川江，船运发达，成了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。
这是个有钱人遍地的地方，家家户户都在做生意，往大了秦州有四大家，往小了，便是市井内的小门小户，那也有拿得出的小生意，跑货也好，跟着商船出海也好，在秦州，朝廷派下来的官儿反而不是最大的，真正执掌权利的是那些家财万贯的生意人。
茯娘在多年前曾来过一次秦州，那时是师傅带他们来的，替他一位老友的子孙做法事，顺道将她和师兄一起带了过来。
看着过往的商船，茯娘趴在夹板的扶手上，叹道：“那都是两百多年前了的事了。”时间可过的真快啊。
“掌柜的，我们就这样把观先生留在山谷里，没问题吗？”小葫芦此行第无数次问这个问题，他担心观礼在山谷里养不好伤，担心他被修士发现，担心他还去冥界，各种的担心。
茯娘倒是没有不耐烦，撩了下吹乱的头发：“小葫芦，你可知道什么叫做未老先衰。”
小葫芦怔了怔，一时半会没理解过来她话的意思，呆呆看着她。
“喏，就是这样子。”茯娘指了指船头站着的玄宗，故意抬高了音量，“年纪轻轻想的太多，可是会老的很快的。”
须臾，茯娘耳畔传来小葫芦的声音：“掌柜的你为什么总盯着他看。”
“他长的像我认识的一个人。”茯娘托腮，半点都不遮掩的看着，“可就只是像了个模样。”除了这皮囊外，他和青澜没有别的相似之处。
小葫芦是个执着的人，问过之便又提起观礼的事，茯娘无奈，戳了一下他的脑门：“他都不知道比你长了多少岁，会连这点本事都没有？要是连乾州那些修士都躲不开，他白在人界活了那么多年。”
“可……可是万一他去冥界。”
“他不会去了，李茂生前做多不少好事，死后直接会入轮回。”观礼去冥界那一次，所幸是没造成更大的影响，要不然对他往后的修行也会不利。
一听做这种事会损自己的功德，小葫芦紧张起来：“那掌柜的您帮了书生，会不会对您不好。”
“那不一样，这世上，不是所有的事都是黑和白，有些东西蒙混的很。”茯娘支起身子，想到了什么轻笑，“再说我也不想修仙。”
“不知道他会不会去找阿彩。”小葫芦蹙着眉头，头顶露出来的叶片一晃一晃。
茯娘笑出了声：“你愁这愁那的，干脆将你种到李家院里去，这样你就天天能看到阿彩了。”
小葫芦有些委屈，它怀里的玉盏跳出来替它辩解：“就说你冷酷无情，救个人还要借那臭修士的力，阿彩现在怀着身孕，玉貂不去照顾她怎么行。”
“你们又能帮到什么份上呢，守着阿彩把孩子生下来，看观礼与她成亲？”茯娘给了它们一人一记敲打，“这才遇到多少事，他去不去找阿彩，何时去，怎么做，可是你们能左右的？”
玉盏哼了声，小葫芦似懂非懂：“掌柜的，咱们来秦州是为了报答他带我们去冥界么。”
“我是觉得事有蹊跷。”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，多了便是刻意，血玉这样的东西，煞气这么重，寻常人根本不会去碰，现在秦州也有，她就必须过来看看。
茯娘朝着对面看去，正好有商船经过，甲板上摆满了货物，许多人在上面忙碌。
靠的挺近的，这些人看到茯娘后，笑着朝她打招呼，有些还吹起了口哨。
茯娘拎起帕子，热情的冲他们挥了挥，笑的无比开心。
商船比他们的船快很多，不一会儿就超过了，茯娘笑眯眯看着甲板上忙碌的人，视线扫过来，一双探究的目光落入眼底。
茯娘脸上的笑意微顿，随即更为开怀，秦州不仅是有钱人多，这少年郎也都是俏模样，一把折扇在手，温文尔雅。
似乎是被茯娘这大胆主动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，船尾的少年郎笑了笑，转身进了船舱。
茯娘颇为遗憾，俊俏是俊俏，就是太容易害羞了，她看向船舱，撇过某处时忽然一定，脸上的笑意渐渐敛下，腾起一股玩味儿。
秦州这地方，能人异士也不少啊。
此时的船舱内，受了茯娘一记眼神压制，身着紫袍的中年男子心中一闷，好久才缓过来，抬头看进了船舱的少年，神色凝重：“少爷，对面船上的人不简单。”
“不简单？我看那女子生的倒是不错，比丽娘还要好看。”少年坐下来，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，有些心不在焉。
紫袍男子断定：“她不是人。”
碰的一声棋子落到了棋盘上，少年的神情一下变得兴奋，细看下那兴奋中甚至是藏了些癫狂，他命令男子：“把她抓回来！”
紫袍从不会直接搅了少爷的兴致：“靠岸后属下就回去准备。”
少年手中的扇子折了又开，轻轻揉着指间的棋子，心情顿时大好：“不枉我此次出行半年。”
……
两个时辰后，茯娘他们所搭乘的船靠了岸，付过银两后，玄宗走在前面，出了码头后茯娘却是不肯走了，满大街的人，便有了这样的对峙画面。
“我要去逛银楼。”
“先去玲珑塔。”
“我饿了，我想去凤娇楼吃蹄子。”
“先去玲珑塔。”
“不行，我要先逛街。”
“……”
一眨眼，茯娘就凑在附近的杂耍摊看热闹了。
“这小郎君和小娘子生的可真登对啊。”
“是啊，才成亲的罢，瞧这恩爱的，说这不让可什么都依了她。”
“可不是，真是恩爱……”
耳畔传来周遭人群的议论声，玄宗看向被杂耍逗笑直不起腰来的茯娘，这才发现她下船后的梳妆有了变化，之前披着的长发，这会儿是梳着妇人发髻的，一袭红衣也换成了淡粉的裹裙，原本红艳的妆容，如今也是修的小家碧玉。
她是故意的，故意要作这样的打扮，让别人误会。
“你！”玄宗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，他记事以来师傅教过他很多东西，却从未传授与他遇到这样的事该怎么办。
“你看你，整天板着个脸孔，这又不是昆山，你这样会显得你和这儿格格不入的。”看过了杂耍回来，茯娘见他皱着眉头，弯腰看他，“喏，大家都在看着你。”
玄宗转头，路过的人朝他们看过来的频率的确高，可他心知看的并非是他一个人而已，还有这个虽然不是穿着大红，却依旧招摇的女子。
“走了。”玄宗微握了拳头，波澜不惊转身，往玲珑塔的方向走去。
“还能再无趣些啊。”茯娘无奈，赶忙在附近的摊子上买了糖葫芦，悄悄变给了小葫芦它们，追上去，“哎你等等我。”
走过最热闹的街市，再往前就安静多了，随着玲珑塔越来越近，茯娘的脸色也越渐凝重，人虽弱小，但敏感，玲珑塔附近理应也是热闹的，如今却因为玲珑塔内散发出来的煞气，使得这儿冷清无比。
忽然，走在前面的玄宗加快了脚步，朝前面的高塔疾步而去。
玄宗看着门外柱顶被破坏的符印，脸色沉了下来。
追过来的茯娘一眼就看出了这是被人为破坏的封印：“有人故意要将塔内的煞气释放出去。”
玄宗很快结出另外一道印暂时补上被撕掉的符印，周遭的煞气顷刻淡了许多，推门入内，里面的情形更为严重，肉眼可见塔内一层有气流在四处撞，全因柱子上几道叠加起来的符印才没有冲撞出去，而这些符印已经快要承受不住。
玄宗沉凝着神色，往玲珑塔的高处走去，煞气越浓，玄宗的脚步就越慢。
未有他身后的茯娘，并不受这些的影响。
走到顶端那扇门时，玄宗腰间系着的灵剑散发的光将周遭衬亮，但它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冲出去，而是嗡嗡的叫着，它竟是怯了。
玄宗手中结印，设在两个人的身前，伸手按在了那扇门上，才推动一些，耳畔传来了“小心”，紧接着他被茯娘推到了一旁，两个人撞在了门旁的柱子上，就在推开的那刹那，他看到门内冲出一股煞气，直接将设下的结界给击碎了。
那一股煞气从上面往下窜，砰砰的到处冲撞，若非刚才补救过，此时这股煞气就已经冲破脆弱不堪的结界，散出塔去。
也顾不得自己刚刚是在他怀里的，茯娘扶着柱子往门内看去，饶是见多识广，也被眼前的情形给惊的不轻，煞气窜动的门内，十六根比乾州要小上许多的柱子内，一块血色圆玉悬于中央。
它像是在发怒似的，震动着，不断散发出煞气，而它底下的阵内，满是碎掉的肢体，有人的，也有妖的。
作者有话说
第21章 021.锁心（一）
，还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