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大小姐她谁都不爱》红烧雀

14、第十四章（修）

　　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，却没有那种让他担心的不自在的气氛了，周明绪只觉得这个夜晚再好不过了，没有更好的了。好像往日里他的生活都是一成不变的、循规蹈矩、一眼到头的日子，苍白无力。但是今晚却不一样，好像心里有个声音雀跃着在说，一切从今天开始都即将变得不同。

　　他抬起头看着天空，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，那笑容含着柔软的喜悦。

　　“你从北地来的麼？”白珏突然问道，“那里有甚么有趣的故事吗？讲个听听吧。”

　　周明绪微微沉吟了一下，“刚刚说到‘预示’，那我讲一个关于‘寓意’的故事吧。”

　　白珏轻轻嗯了声，她只是想在这一个闲适的夜晚随意听一听来自他乡的故事而已，是什么故事并不重要。

　　“在我们北地，有座山，叫做半刀山，因那座山的形状就像一把断了了刀一样，一半雪白，一半乌黑，又十分陡峭，所以才得名。”

　　像雪白的刀一样伫立，白珏眼前似乎已经可以看到那山的形状。

　　“山上有两棵树，不知有多少年了，被人发现的时候，就已经长得十分高大了，两棵树长在一起，彼此纠缠，枝叶交缠在一起往上伸展。”

　　“连理枝？”白珏讶异地侧过头问道。

　　时下京中也有棵连理枝，是两株相隔四尺有余的榕树，两棵树中有两支枝桠相交，远远看去，像两个人在牵着手一般。

　　“不，与一般的连理枝不同，不仅仅是枝叶相交，而是两颗一样的树，彼此差不多粗细的树干紧紧依偎在一起，如同一棵一样不分你我，”周明绪详细描述，“它们的叶子是细细的扁扁的那种，侧着光看的时候叶面上像闪着银光一样。”

　　闪着银光的叶子，在冬日的时候，那样的场景一定很动人吧。

　　“因为这两棵树纠缠着长在一起，又不因风雪而摧残，长得十分茂盛，因此当地人认为树木有灵，不许其他人靠近。”

　　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村庄部落，会将任何有些许奇异之处的事物当做‘神灵’，把它们供奉起来，并向其祈求愿望。

　　“那么他们信奉的‘神灵’是管什么的呢？”白珏问道。

　　人的付出总是为了有回报的，若不是为了希望有所得到，又哪会有那么多虔诚的信徒去真心供奉。

　　“当地的作物并不丰富，所以他们看到这两棵树长得如此繁茂，认为这是半刀山的山神化身，保佑山地风调雨顺的。”

　　“不过在年青人中，却有另一种更为奇异的说法，他们认为这两棵树是一对世间难寻的真心相爱的有情人的化身，这对情人在山崖上殉情，死后的身体化为两棵彼此纠缠的树。”

　　风吹动白珏的长发，一缕发梢被吹动到草地上，然后又被风裹挟到一旁周明绪的手臂上，带来轻微的瘙痒，他悄悄地反手扣住那一缕带着凉意的柔软发丝，握紧在手心。

　　无论风怎么吹，都吹不走了。

　　白珏一无所觉，一边看着星星，一边听着他的故事，轻轻哼了声：“这样的说法可比山神化身有意思一点。”

　　周明绪浅浅地笑了，他保持着望着天空的姿势，嘴里继续道：“这个说法也传到了山下一个书生的耳中，那个书生家里贫穷，父母病逝，靠着两亩薄田才读下书来，终于过了乡试那一天，他与钟意的邻家姑娘定了亲。”

　　苦读数载终于高中，又能在同一天定下心中喜爱的姑娘，这个书生也算是苦尽甘来了。

　　“双喜临门，恭喜他了。”白珏随口应了一声。

　　周明绪却笑了笑，他道：“这个书生从小习惯了大小事情自己做主，说重一点，也就是性子独断，这样的性格说来其实也好，但偏偏，他却又十分多疑，万事只要没有完完全全落定，他就会放不下心来。”

　　白珏将眼神挪向了他，故事终于开始有意思了，示意他说书生接下来的走向。

　　“他十分钟情那个邻家的姑娘，原本家贫不敢表露心意，直到高中了这才扬眉吐气敢上门提亲，但两家定下亲后，他又时常担心，害怕在两人真正成婚之前，都会有什么突然的变故。”

　　白珏的嘴角微讽一般提起，看来这个杞人忧天的书生，接下来一定会动了什么不好的歪心思了。

　　果然，周明绪继续道：“所以他听说半刀山上有两棵情人树之后，就觉得太好了，既然神树是真爱之人的化身，那吃下它的果子，一定可以寓意两人缘定终身、生死不离。”

　　“……可笑。”白珏的嘴唇里轻轻吐出两个字。

　　哪有什么吃了就能人心意的药，若是相爱，不必吃下什么，都会与你生死相；可若是不爱你，无论吃了什么都不会与你在一起。

　　周明绪笑了笑，很想伸手摸摸她的顶发，但是动了动手指，他还是克制住了，握紧了手心里的那缕头发，道：“于是他千辛万苦爬上山顶，那树长在悬崖的地方，外围又有当地的信徒驻守，也不知道他费了多少劲，是如何办到的，终于在某一天，摘了几颗树上的果子回来了。”

　　山上既然是雪白，那一定是终年覆盖着冰雪，在这样陡峭又冰冷的雪山上，一个人爬上去在悬崖边摘果子，而他仅仅只是一个书生，可以想象费了他多少苦工了。

　　白珏几乎是带着叹息地预见那书生接下来的动作。

　　果然，周明绪接着道：

　　“他将带回来的果子一边一颗，碾碎了泡在酒里，与心爱的姑娘一人喝了一杯。”

　　虽然还未真正成亲，但是与心爱的姑娘同饮杯酒，白珏似乎可以看见那两人在灯下如皮影戏一般的影子，互相敬了杯酒一同饮下。

　　“但正当他安心的睡了一觉，以为以后都可以与心上人一生一世永不分离时，第二天他就得知邻家的姑娘与一个他从来都瞧不起的农户私奔了。”

　　“这……”白珏微微张大了眼睛，继而大笑道：“哈哈哈，这个故事有意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