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大小姐她谁都不爱》红烧雀

18、第十八章（修）

　　她身上的淡淡香味涌进，只觉得吸了一口气，满胸腔都是她。

　　如今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寸些许，她在发间插了三根小小的累丝镂空银步摇，正随着她的动作晃动，银丝累成碎玉般的细小模样，反射出的一点一点的小小光芒，碎片般的光辉落在他眼里。

　　她好像总是偏爱这种素色淡雅的装饰。

　　裴峥移动视线，落在她精致的耳朵上，她连耳朵都是如此小巧透明，惹人怜爱一般。

　　他动了动，侧过头去，将染了鲜血的殷红嘴唇缓缓靠近她的耳垂。

　　他温热的吐息落在白珏耳朵上，带来微微的痒意，白珏皱了皱眉，忍住了不适的感觉，听他准备说些什么。

　　然后裴峥就将嘴唇轻启，殷红的唇舌中吐露出如气息一般的低语：

　　“……我说……恶毒就是你的本性吗？”这声音淡的如同只是呼出的一口气一般一吹而散，但却带着毋庸置疑的不怀好意。

　　他说着就用眼神紧紧盯着白珏的脸，嘴角还含着笑，像是故意挑拨一般窥探她着的反应。

　　“你……！”白珏猛地侧过脸，怒气腾腾地看他。

　　距离太近，他们的鼻尖几乎要蹭在一起，白珏的眼睛含着怒意地看着他，就看到裴峥尽力撑着身子没有退缩，只用他那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与她对视。

　　白珏的视线在他双眼间游离，但她看着看着，突然就笑了。

　　真有意思。

　　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开始闪躲的眼神，看着他渐渐泛起薄红的双颊。

　　她学着他一般，用吐息般的气音道：

　　“……而你也只是个，”她又更加靠近，嘴唇几乎要擦过他的脸颊，他屏住了呼吸。

　　就听见她凑近他耳边，继续轻轻道：

　　“……伪君子呀。”

　　说完她就蓦然起身，距离拉开，低下头看他的脸。

　　他的脸一寸一寸涨红，黑沉沉的眼睛里漫上润泽的水意，突然他像是羞恼一般别过眼，但是那鸦羽般的长睫却不停颤抖。

　　裴峥抿了抿嘴唇，本就染了血的唇更加水润殷红。

　　白珏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不停转变的脸色，感觉十分新奇一般，又在他身旁慢慢踱步。

　　转到他垂着的手边时，她的鞋子与他放在地上的手隔着不过一线，就看到他手指不由得动了动，像是瑟缩一般往身体那侧紧了紧。

　　白珏哈哈大笑，她蹲在他身前，双眼闪烁着恶意的趣味，用一只手指轻.佻地抬起他的下巴。

　　裴峥的脸顺着她的力道抬起，眼睫却始终向下垂着，不敢看她。

　　白珏左右端详了下，轻啧了一声：

　　“……你可真是没用啊。”

　　裴峥抬起眼，瞳孔缩了一下。

　　白珏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，继续轻声道：

　　“……为什么不继续那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我了？”

　　她好像只是纯粹好奇一般歪了歪头，但嘴角却含着恶意的笑。

　　裴峥的神色开始变得慌乱，眼神又开始变得闪躲，像是不知道该看向哪里一般，耳尖变得绯红。

　　而白珏像是遗憾地叹息一般，又重复了一遍：

　　“……真是没用那。”

　　裴峥闻言，像是受伤了一般狼狈地抬起眼看她，他眼底里漫起水光，盈盈地，湿润的光泽模糊了那黑得不见底的瞳孔。

　　这样一看去，那双眼睛竟然也不是很像姜瑛了。

　　白珏脸上的笑意淡了。

　　盯着他的眼神也渐渐失去了趣味。

　　她淡漠地看了他一眼，又突然凑近前去，伸出冰冷的手指，捂住了他的下半张脸。

　　就如同之前那个雨夜一样遮住了他的鼻子和嘴唇。

　　熟悉的动作让裴峥一下子愣住了。

　　不过与那天夜里不同的是，如今是白日，天光正亮。

　　光线正从窗户里照进来，浮尘在金色的光线里上下飘动，她手上也带着清淡的香味，和她身上一样。

　　那浅淡的香气氤氲过来，笼住了他的呼吸。

　　而在这明亮的天色下，裴峥正好看一点一点清了她的神色。

　　他看得太过仔细，用眼神将她每一处细微的神情都仔细描摹，刻印在心底，再反复咀嚼、细细解读。

　　就看见她眼底含着执着和探究，但眼神没有分一点给他的脸，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。

　　眼睛。

　　看着我的眼睛做什么呢？

　　裴峥带着困惑，愣愣地回望着她。

　　白珏靠得很近，近得两人像是隔着手掌亲吻一般。却没有半分爱意。

　　她的眼睫很长，眼神幽静深远，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，像是含着许许多多的不能言说的词句在其中翻涌一样。

　　而那些没有前因、也找不到来处的词句扰乱了他的心神。

　　他的心在一点点往下坠。

　　……什么。

　　……什么意思啊。

　　他的胸腔里突然漫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慌。

　　我看不懂啊……

　　难道我们不是第一次认识吗？

　　除了初见的冲撞，我竟然做了什么，会教你眼里翻涌着这么多复杂的感情吗？

　　裴峥的瞳孔微微扩大，他张大了眼睛，定定地看着她幽深的眼眸。

　　他一直藏在心底的，那些隐隐得意的、自以为是的，以为自己独特的特殊。

　　突然之间就弥漫上了一层虚假的色彩。

　　他开始想起他们的第一次遇见，那次雨夜慌乱的接触。

　　她每次专注地眼神，如现在一般专注的眼神……

　　……究竟……

　　在看向哪里？

　　裴峥的脑袋突然感到一阵眩晕。一遍一遍开始回放他们本来就不多的接触回忆。

　　她生来骄纵、任性妄为，为人又肆意张扬。

　　第一次见便坏脾气地教训了他一顿，没等他养好伤，她却又在雨夜里裹着一身潮意突然出现，还带着那样浓烈的色彩在他身前胡作非为，最后说了一句‘我恨你’。

　　恨算什么呀。

　　其实他那时心里是难以抑制的卑劣的欣喜，那喜悦像毒药一样让人欲罢不能。

　　他想，她这么坏脾气的小姑娘，爱与恨都难免会分不清的。

　　恨呀，我恨你。

　　……说的多可爱，又可怜。

　　她这样娇养闺中的小姑娘，恐怕连恨是什么都不知道吧。

　　他那时心底是微微难以克制的自得。

　　可是今天在这晴朗的阳光下，他却突然不确定了。

　　而白珏看了片刻，率先垂下了眼眸，放下了手掌，似是觉得无趣一般，站起身准备离开了。

　　就在她站起身那一刻，裴峥的手蓦地抓住她的衣角。

　　白珏回头，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乱晃。

　　就看到裴峥眼睛死死地盯着她，眼神倔强如困兽一般，眼眶四周都泛起红，几缕凌乱的碎发垂在他的脸颊边。

　　他的眼底像是有幽暗之物在不停聚集，突然哑着声音开口道：

　　“……你究竟透过我在看谁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