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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1、第二十一章(修) 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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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喜一推开书房门,就看到他们世子爷坐在书房的一张引枕檀木椅子上,正聚精会神地拿着细如牛毫的笔给一个陶瓷娃娃上色。
那瓷娃娃是用薄胎瓷器烧成的,整个儿是通透的玉白色,只头脸两颊处正好烧成薄如云雾般的烟粉色,又在下边的裙摆处渐渐烧出犹如莲花瓣般的龟裂细纹,颜色也由玉白慢慢转为淡淡的青色,只看这手艺,就是‘巧夺天工’四个字都赞不过来的。
桌上除了那手掌大的瓷娃娃,旁边还散落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珐琅团扇,一个象牙雕的笛子,笛子也不过牙签大小,另有一个白玉做的小琵琶,还有一个紫檀木琉璃匣子。
四喜清了清嗓子,放柔了声音,生怕一个大嗓门将世子爷执笔的手给吓到了,将这好不容易从节规烧毁了好几百窑才得出的一个珍品给碰坏了。
“爷,世子爷——”四喜一边捏着嗓子轻轻喊,一边觑了觑他脸色。
金栗衣正在给那瓷器娃娃描眉,手下不停,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。
四喜抬起脚,小心翼翼地绕过满地的画稿,走近了小声道:“爷,旺儿那来消息了。”
他一边说,一边挤了挤眼睛,金栗衣这才停下手,侧过头看他。
四喜立马倒豆子一般说道:“爷,旺儿刚从白府回来,说是白姑娘车架前一刻出了府顺着甸柳街往城东去了。”
金栗衣眼睛都亮了,惊喜道:“当真?!”
四喜嘿嘿一笑,点了点头道:“当真!”
金栗衣将笔一甩,立刻道:“备马,备马,赶紧给我备马!”
四喜连忙风风火火往外跑,金栗衣又突然叫到:“哎——哎,等等,等等,先更衣,把我那件撒金紫绫袍拿来,不,不,还是拿那件石青锦边的……”
……
那边金栗衣梳洗更衣不提,这头儿周明绪和白珏已经到了城外。
如今正是草长莺飞春色正好,城外河堤旁塘草丰美,微风徐徐,游人如织。
走马放鹰的、斗鸡蹴鞠的,三三两两都是。
白珏趴在车窗上看得目不转睛,河边正有几个粉衣飘袂的女子在那儿弹着筝琴,一个老者在那一边敲着碗,一边大声和唱,似乎唱的是何处古语,带着乡音,白珏并听不清唱些什么。
但光看这场景,便觉得野趣万分。
一个孩童倒骑在驴背上,从白珏车窗外走过,驴蹄子得得儿地往前,那小孩身子跟着一晃一晃,他头顶上用红绳扎着一个小揪揪,正在认真地舔一个糖葫芦。
白珏看他倒坐着也不怕摔,还吃得满嘴都是红泥,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。
小孩停下舔糖葫芦的动作,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来。
然后他看着笑着的白珏,突然愣住了一般睁大了眼睛,嘴里的咀嚼停住,脸颊处被糖果子撑出一个鼓包,傻愣愣地呆在那儿,而他身下的驴子却没停下脚步,依旧往前走着,就看他一个不察,身子一歪就要摔下来。
白珏立刻伸出手想要抓住他,可是两人间隔着一个车架,显然是来不及。
正好这时周明绪在一旁,他一拍马就上前将那小孩拎了起来,又将他一个转身正放在驴背上,敲了敲他的头道:“好好坐好!”
孩童吃痛地缩了缩脑袋,白珏看他没事了,这才放下了伸出的手。
那童子被周明绪救了,却看都不看他一眼,只回过头看着白珏兴奋大叫:“姐姐,多谢姐姐!”
周明绪扶额,又拍了下他头上的揪揪,道:“救了你的是我!”
童子撅了撅嘴,并不理他,仍旧是看着窗内的白珏笑,还将糖葫芦举起来,要递给白珏,“姐姐,你吃!”
白珏看得哈哈大笑。
周明绪无奈地叹了口气,笑着摇了摇头,一拍驴屁股,道:“……赶紧坐好,走吧!”
驴子吃痛,往前得得儿地跑远了,扎小辫的童子还在回头大喊:“姐姐,姐姐,下次我找你玩儿!”
白珏忍不住地指着周明绪笑,周明绪拍了拍马,马儿靠近车窗,他也忍不住笑。
四周游玩的喧哗声传来,有人在高唱,有老者在说书,还有人在斗蟋蟀,各种声音交织,而他们两人隔着一张薄薄的纱帘,对视着因为同一件小事而笑。
周明绪觉得一股暖暖的温情似乎在他心中流淌。
这般的春色明媚。
车后的裴峥却捏紧了拳头,阴郁的气氛从他身上浓郁得几乎要蔓延出来。
这时,又一个孩童举着一个纸鸢从车前笑着跑过。
那纸鸢是墨画成的燕子模样,燕尾拖成长长两条,童子一边跑,一边举着往天上扔,燕子纸鸢歪歪扭扭左摇右摆,眼看着就要栽倒,那童子立刻收紧了绳子,憋住了气拔足往前狂奔。
纸鸢收紧,一阵风吹过,它便顺着风,飘飘摇摇着往天上去了。
童子舒了一口气,回过头又蹦又笑,旁边的游人跟着喝彩。
白珏看着那纸鸢跌跌撞撞,也跟着揪心,掀开帘子直到看到它飞上了天才跟着笑,眼神随着天上的纸鸢转动。
周明绪含笑看着她的侧脸,如今这帘子掀开了,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寸许,连她身上的气息都隐约可闻。
她的一缕发丝随着风摇晃,眼里像是有光一样看着天上的纸鸢。
周明绪心尖都软了,他温柔地道:“……喜欢吗?我去为你买一个来。”
白珏正忙着看天上飞的纸鸢,并没注意他说了什么,只嗯了一下。
周明绪以为她应下了,便转头对碧枝道:“劳烦碧枝姐姐多看顾些,我去去就来。”
碧枝连忙回礼,道:“公子直管去罢,姑娘这儿有我们守着的。”
周明绪看见一旁的四五个护卫,两个车夫俱守在四周,心中略为安定,拍马欲走,但刚走了两步,还是忍不住对车尾的一个随从道:
“好好守着,万万不可掉以轻心,有事便大喊,我就在一旁不会走远。”
那随从正好不好,却是裴峥。
此刻他听了周明绪吩咐,低下头并不言语。
周明绪拧着眉,这才发现这个仆人正是刚刚盯着他和榕妹的那个,看他不答话,心中有些惊疑,道:
“你——”
裴峥此时却开口了,道:“……小的明白,请公子放心。”
周明绪又看了他两眼,犹豫了一下,手中的缰绳攥紧,马嚼子被拉住,马儿不适地原地踢了两步。
他按下了心中的惊疑,回头看了裴峥两眼,还是拍马走了。